杜甫的《登高》这是一首七言律诗,属于近体诗。在章法上,它突破了一般律诗只有中间两联对偶的写法,而是四联皆对偶,被誉为“古今律诗第一”。以下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《登高》原文及翻译赏析,希望大家喜欢。
原文:
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
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
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。
注释:
⑴诗题一作《九日登高》。古代农历九月九日有登高习俗。选自《杜诗详注》。作于唐代宗大历二年(767)秋天的重阳节。
⑵啸哀:指猿的叫声凄厉。
⑶渚(zhǔ):水中的小洲;水中的小块陆地。鸟飞回:鸟在急风中飞舞盘旋。回:回旋。
⑷落木:指秋天飘落的树叶。萧萧:模拟草木飘落的声音。
⑸万里:指远离故乡。常作客:长期漂泊他乡。
⑹百年:犹言一生,这里借指晚年。
⑺艰难:兼指国运和自身命运。苦恨:极恨,极其遗憾。苦,极。繁霜鬓:增多了白发,如鬓边着霜雪。繁,这里作动词,增多。
⑻潦倒:衰颓,失意。这里指衰老多病,志不得伸。新停:刚刚停止。杜甫晚年因病戒酒,所以说“新停”。
翻译:
风急天高猿猴啼叫显得十分悲哀,水清沙白的河洲上有鸟儿在盘旋。
无边无际的树木萧萧地飘下落叶,望不到头的长江水滚滚奔腾而来。
悲对秋景感慨万里漂泊常年为客,一生当中疾病缠身今日独上高台。
历尽了艰难苦恨白发长满了双鬓,衰颓满心偏又暂停了浇愁的酒杯。
赏析:
此诗选自《杜工部集》,是杜甫公元767年(大历二年)秋在夔州时所写。夔州在长江之滨。全诗通过登高所见秋江景色,倾诉了诗人长年漂泊、老病孤愁的复杂感情,慷慨激越、动人心弦。杨伦称赞此诗为“杜集七言律诗第一”(《杜诗镜铨》),胡应麟《诗薮》更推重此诗精光万丈,是古今七言律诗之冠。
此诗前四句写登高见闻。首联对起。诗人围绕夔州的特定环境,用“风急”二字带动全联,一开头就写成了千古流传的佳句。夔州向以猿多著称,峡口更以风大闻名。秋日天高气爽,这里却猎猎多风。诗人登上高处,峡中不断传来“高猿长啸”之声,大有“空谷传响,哀转久绝”(《水经注·江水》)的意味。诗人移动视线,由高处转向江水洲渚,在水清沙白的背景上,点缀着迎风飞翔、不住回旋的鸟群,真是一幅精美的画图。其中天、风,沙、渚,猿啸、鸟飞,天造地设,自然成对。不仅上下两句对,而且还有句中自对,如上句“天”对“风”,“高”对“急”;下句“沙”对“渚”,“白”对“清”,读来富有节奏感。经过诗人的艺术提炼,十四个字,字字精当,无一虚设,用字遣辞,“尽谢斧凿”,达到了奇妙难名的境界。更值得注意的是:对起的首句,末字常用仄声,此诗却用平声入韵。沈德潜因有“起二句对举之中仍复用韵,格奇而变”(《唐诗别裁》)的赞语。
颔联集中表现了夔州秋天的典型特征。诗人仰望茫无边际、萧萧而下的木叶,俯视奔流不息、滚滚而来的江水,在写景的同时,便深沉地抒发了自己的情怀。“无边”“不尽”,使“萧萧”“滚滚”更加形象化,不仅使人联想到落木窸窣之声,长江汹涌之状,也无形中传达出韶光易逝,壮志难酬的感怆。透过沉郁悲凉的对句,显示出神入化之笔力,确有“建瓴走坂”、“百川东注”的磅礴气势。前人把它誉为“古今独步”的“句中化境”,是有道理的。
前两联极力描写秋景,直到颈联,才点出一个“秋”字。“独登台”,则表明诗人是在高处远眺,这就把眼前景和心中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。“常作客”,指出了诗人飘泊无定的生涯。“百年”,本喻有限的人生,此处专指暮年。“悲秋”两字写得沉痛。秋天不一定可悲,只是诗人目睹苍凉恢廓的秋景,不由想到自己沦落他乡、年老多病的处境,故生出无限悲愁之绪。诗人把旧客最易悲愁,多病独爱登台的感情,概括进一联“雄阔高浑,实大声弘”的对句之中,使人深深地感到了他那沉重地跳动着的感情脉搏。此联的“万里”“百年”和上一联的“无边”“不尽”,还有相互呼应的作用:诗人的羁旅愁与孤独感,就象落叶和江水一样,推排不尽,驱赶不绝,情与景交融相洽。诗到此已给作客思乡的一般含意,添上久客孤独的内容,增入悲秋苦病的情思,加进离乡万里、人在暮年的感叹,诗意就更见深沉了。
尾联对结,并分承五六两句。诗人备尝艰难潦倒之苦,国难家愁,使自己白发日多,再加上因病断酒,悲愁就更难排遣。本来兴会盎然地登高望远,此时却平白无故地惹恨添悲,诗人的矛盾心情是容易理解的。前六句“飞扬震动”,到此处“软冷收之,而无限悲凉之意,溢于言外”(《诗薮》)。
诗前半写景,后半抒情,在写法上各有错综之妙。首联着重刻画眼前具体景物,好比画家的工笔,形、声、色、态,一一得到表现。次联着重渲染整个秋天气氛,好比画家的写意,只宜传神会意,让读者用想象补充。三联表现感情,从纵(时间)、横(空间)两方面着笔,由异乡飘泊写到多病残生。四联又从白发日多,护病断饮,归结到时世艰难是潦倒不堪的根源。这样,杜甫忧国伤时的情操,便跃然纸上。
此诗八句皆对。粗略一看,首尾好像“未尝有对”,胸腹好象“无意于对”。仔细玩味,“一篇之中,句句皆律,一句之中,字字皆律”。不只“全篇可法”,而且“用句用字”,“皆古今人必不敢道,决不能道者”。它能博得“旷代之作”(均见胡应麟《诗薮》)的盛誉,就是理所当然的了。
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
天高风急,秋气肃杀,猿啼哀啸,十分悲凉;清清河洲,白白沙岸,鸥鹭低空回翔。首联两句,对举之中仍复用韵,且句中自对,无一虚设。这是诗人登高看到的景象,构成一幅悲凉的秋景图画,为全诗定下了基调。登高而望,江天本来是开阔的,但在诗人笔下,却令人强烈地感受到:风之凄急、猿之哀鸣、鸟之回旋,都受着无形的秋气的控制,仿佛万物都对秋气的来临惶然无主。“风急”,夔州位于长江之滨,三峡之首的瞿塘峡之口,素以水急、风大著称。 “猿啸哀”,巫峡多猿,鸣声凄厉。当地民谣说:“巴东三峡巫峡长,猿鸣三声泪沾裳。”“渚”,水中的小块陆地。
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落叶飘零,无边无际,纷纷扬扬,萧萧而下;奔流不尽的长江,汹涌澎湃,滚滚奔腾而来。颔联为千古名句,写秋天肃穆萧杀、空旷辽阔的景色,一句仰视,一句俯视,有疏宕之气。“无边”,放大了落叶的阵势,“萧萧下”,又加快了飘落的速度。在写景的同时,深沉地抒发了自己的情怀,传达出韶光易逝,壮志难酬的感怆。它的境界非常壮阔,对人们的触动不限于岁暮的感伤,同时让人想到生命的消逝与有限,宇宙的无穷与永恒。透过沉郁悲凉的精工对句,显示着诗人出神入化的笔力,有“建瓴走坂”、“百川东注”的磅礴气势。前人誉为“古今独步”的“句中化境”。
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
我万里漂泊,常年客居他乡,对此秋景,更觉伤悲;有生以来,疾病缠身,今日独自登临高台。颈联是诗人一生颠沛流离生活的高度概括,有顿挫之神。诗人从空间(万里)、时间(百年)两方面着笔,把久客最易悲秋,多病独自登台的感情,融入一联雄阔高浑的对句之中,情景交融,使人深深地感到他那沉重的感情脉搏。语言极为凝炼,乃千古名句。宋代学者罗大经《鹤林玉露》析此联云:“万里,地之远也;悲秋,时之惨凄也;作客,羁旅也;常作客,久旅也;百年,暮齿也;多病,衰疾也;台,高迥处也;独登台,无亲朋也;十四字之间含有八意,而对偶又极精确。”“八意”,即八可悲:他乡作客,一可悲;常作客,二可悲;万里作客,三可悲;又当萧瑟的秋天,四可悲;年已暮齿,一事无成,五可悲;亲朋亡散,六可悲;孤零零的独自去登,七可悲;身患疾病,八可悲。
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。
时世艰难,生活困苦,我常恨鬓如霜白;浊酒销忧,却怎奈潦倒,以至需要停杯。尾联转入对个人身边琐事的悲叹,与开篇《楚辞》般的天地雄浑之境,形成惨烈的对比。“苦恨”,甚恨,意思是愁恨很深。“潦倒”,犹言困顿衰颓,狼狈失意。新停浊酒杯:一般解释为戒酒,不妥。“停”是表示某种动作状态延续途中的一时中断,这一句是说,我一人登台,独饮浊酒,无亲朋相伴,慢慢举起销忧解愁的酒杯,停在嘴边——我的身体已承受不了啦,至今饮酒不断、未曾有过停杯体验的我,不禁为自己身心之衰感到愕然。新,指初次出现。“浊酒”是相对于“清酒”而言,是一种带糟的酒,就像今天的米酒,古时称之为“醪”。
写作背景
公元767年秋天,九月九重阳节,55岁的杜甫,来到了夔州(今四川奉节),也就是他病死在湘江上的一条小船里的前3年。这时的杜甫是右臂偏枯耳半聋,还疾病缠身,有肺病,有疟疾,有风痹。这位老人,一生坎坷,穷愁潦倒,孤独漂泊,面对万里江天,面对衰败的枯树,面对凛冽的秋风,百感千愁涌上心头,感到自己似乎已走到了生命的晚秋,写下了古七律第一的《登高》诗。
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风──急,叫人感到寒冷;天──高,让人感到自己渺小;猿──哀,使人感到凄凉;渚──清,沙──白,叫人感到是冷色调,鸟──回,让人联想到岂不是诗人的化身。这里有视觉感受──冷,有听觉感受──悲,有触觉感受──寒,更有心里感受──凄。情凄遇景冷,景冷因情苦。高天之下,急风之中,面对清渚、白沙、孤鸟,耳听哀猿的叫声,诗人感到悲哀、凄楚、忧伤、绝望。为何一生就如此艰辛呢?居无定所,一生如不系之舟,贫病交加,亲朋凋零,孤苦似天地一沙鸥。
诗人感到志不得伸,而生命已经走到晚秋,顿生生命短暂之感,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历史和时间是那么久远,而个体的生命如此短暂,真乃是人生倏忽百年,江山万古长青。但诗人登高并非乞求长寿,作为现实主义诗人,他知道日月经天、春夏秋冬、朝代兴衰、生老病死,都是自然规律;他知道人无论活到何时,都难免一死,只是为年过半百、志不得伸而感到无可奈何,但其对生命的态度是豁达坦荡的。古代文人多以山川意象来喻指时间的无穷。不独杜甫,如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;刘禹锡的人世几回伤往事,山形依旧枕寒流;苏轼的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这都表明了诗人大度开阔、豪迈旷达的生命态度。
前两联是写景,借景抒情,后两联是直抒胸意。直接点明漂泊的一生和志向落空的悲愁。宋代学者罗大经评杜甫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有八层悲,他说:他乡作客,一可悲,经常作客,二可悲;万里作客,三可悲;又当萧瑟的秋天,四可悲;重九佳节,没有任何饮酒或赏菊乐事,只是去登高,五可悲;亲朋凋零,孤零零的独自去登,七可悲;而这病又是多种多样的,八可悲。我认为还应加上一悲,光阴可爱,人生不过百年,如今年过半百,一事无成,只落得这般光景,算是第九层悲,真是包含了无限辛酸。
杜甫常作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:逢乱世,遇贫困,苦恋人生。杜甫如果不抱致君尧舜上,再使风俗淳的人生理想,在他两次应举失败后,尽可以做一名耕读为本的隐士而终生,不必到长安去干谒求人。安史之乱后,杜甫如果放弃他佐君安邦的志向,他也有机会偷安一隅,在天伦之乐中安度残年。他放弃温饱而举家投入未可知的茫茫前程,他到底在追求着什么,他是在顽强而挚着地追求着实现他人生理想的机缘。可惜这样的机缘与他不相干。屈原为人生理想的幻灭而投江,司马迁为自己的人生理想而屈辱以存,杜甫为了他的人生理想而四处奔波。葵藿倾太阳,物性固莫夺,即佐君安民,为朝延所用,为祖国出力。所以我认为:生逢乱世,社会不安是杜甫漂泊一生的客观原因;苦恋人生,寻找机缘,实现政治理想是他漂泊一生的内在驱动力,也是他的终极目标;生活艰辛,摆脱贫困是他漂泊一生的经济因素。
国家之思,黎元之忧,身世之感,使诗人极度痛恨两鬓斑白;年老多病,穷困潦倒,命运多舛,使诗人停下了喝酒的杯子。李白是敏捷诗千首,飘零酒一杯,轮到杜甫是愤激诗千首,老病停酒杯。让人感到杜甫最可怜的是文人惯用的浇愁的酒都不能饮了。性豪业嗜酒,嫉恶怀刚肠(《壮游》),杜甫是喜喝酒,白日放歌须纵酒,青春作伴好还乡;忧亦喝酒,重阳独酌杯中酒,抱病起登江上台;生活平静安定喝酒,肯与邻翁相对饮,隔篱呼取尽余杯;经济拮据为官借债喝酒,朝回日日典春衣,每向江头尽醉归,酒债寻常行处有,人生七十古来稀。真是莫思身处无穷事,且尽生前有限杯。而如今呢,生活贫困,无酒饮;年老多病,不能饮,怎么办?诗人只有把这种忧愁郁结在心头,灌注在诗中。不能像李白那样呼儿净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。所以萧涤非说:销愁借酒,今又因病不能举杯,岂不更可恨。律诗只是中间两联对仗,而此首律是每联皆对,所以根据对偶的知识,我们可以推出苦是一个程度副词,是极度、非常的意思。
杜甫《登高》雄视古今,意境悲壮;触发身世,内容沉郁;悲苦萦怀,情感悲愤。不只是回顾自己艰难坎坷的一生,悲悯自己老病孤独的凄凉晚景,而且抒发了中国古代文人登高的共同情怀──壮志难酬、怀才不遇的悲愁。
作者简介
杜甫(712~770)字子美,诗中尝自称少陵野老,世称杜少陵。其先代由原籍襄阳(今属湖北)迁居巩县(今河南巩义)。杜审言之孙。开元(唐玄宗年号,713~741)后期,举进士不第。漫游各地。公元744年(天宝三载),在洛阳与李白相识。后寓居长安近十年,未能有所施展,生活贫困,逐渐接近人民,对当时生活状况有较深的认识。及安禄山军临长安,曾被困城中半年,后逃至凤翔,竭见肃宗,官左拾遗。长安收复后,随肃宗还京,不久出为华州司功参军。旋弃官居秦州,未几,又移家成都,筑草堂于浣花溪上,世称“浣花草堂”。一度在剑南节度使严武幕中任参谋,武表为检校工部员外郎,故世称杜工部。晚年举家出蜀,病死湘江途中。其诗大胆揭露当时社会矛盾,对穷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,内容深刻。许多优秀作品,显示了唐代由盛转衰的历史过程,因被称为“诗史”。在艺术上,善于运用各种诗歌形式,尤长于律诗;风格多样,而以沉郁为主;语言精炼,具有高度的表达能力。继承《诗经》以来注重反映社会现实的优良文学传统,成为古代诗歌艺术的又一高峰,对后世影响巨大。杜甫是唐代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,宋以后被尊为“诗圣”,与李白并称“李杜”。存诗1400多首,有《杜工部集》。